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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6302》

28. 覆水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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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验室,四周摆满蝴蝶,有标本、机械、AI、液态培养皿等等,树丛里更密密麻麻趴了许多蝴蝶,一动不动。

帘子掀开,蝴蝶风铃般荡走,有人走进来,全副武装,被防护服罩得严实,宛如一只乱入蝶丛的白鸽。

一只白鸽投进来,许多只白鸽从四周扑来,叽叽喳喳:“老大,这批实验的蝴蝶,全死在了茧里,一点没化。”

老大抢上去看,肝胆欲裂。温室正中镶着张巨大的玻璃箱,被分尸无数的小隔间中,每只应该破茧的茧,被浩浩荡荡的死亡填满。

虫子们死态各异,有的胎死腹中、有的卡死在茧里,有的发了青霉、有的干瘪一片,有的脏液满床。

“这…这不应该,费这么大劲,怎么还长不起来……”说话的人眼泪几乎模糊面罩。

“老大,还继续…吗……”问句凑不起一个问号。

“唉。”

一声叹息掐灭了所有声音。

蝴蝶静静地流淌在这间高大宽广的房子里。

却闷得人喘不过气。

老大脸色难看,事到如今,前路如何,他看不清。

从业至今,亲眼见过太多次失败,以至于初次见到蝴蝶颤动翅膀时的感动,已经远不足以撼动今天。

怎么办?放弃吗?

一群人眼睁睁看着死了的蝴蝶,宛如庄稼被天吃了似的无力回天。无可奈何,连脏话都骂完了。

接着他们就看到,老大丧家犬般地走了。

什么话没说。

*

车子开进一家工厂,余九下车,被迎面来的尘土呛了个满腔。鼻酸眼热。

今日风大。

迎面有人走来,是个瘦高的寸头,穿着件蓝白色工作服,脸颊紧嵌在口腔处,往里陷了一块,分外扎眼。

余九眼睛几乎眯成缝,怀疑自己来错了。这哪儿是公司,这是盐碱地、大旱天,最邪门的地方,被它坐上了。视线再游回来,对面:“小孟总,您大驾。”

哑黄的脸拧出一团笑,却有冰块似的冷,还不是冷,是苦寒与窘迫,像吃了大苦,被冻僵了。

孟终点头。

他扭身往回走,风沙撵着他的脚、他们的脚,一齐将人往大巢里赶,赶进了盛夏。灰暗如月球皮层的工厂内部,山山水水好好地长着。大树碧丛丛、黑灿灿。

热气湿人,余九跟着剥去外套。环顾四周,科幻味十足,眼前既有微观森林,亦充满了科技。那些山,像一尊尊埃及古塔,绿是淫蛇,无孔不入抱在每一块砖瓦器械罅隙间。

“小孟总,”那人近乎勒索似地询问,“您想好了?”

不是他不信,公司这回投了个大项目,九死一生,毛都没网住。他在公司待了十年,一事无成,深刻明白这就是个无底洞。砸再多钱,无济于事。除非对方有钱,烧得晃。

孟家…年尾断了资金链。

他小孟总,也退出了集团,虽说有投资意向,多少钱够烧?

孟终爽快得很:“确定投资。”

那人大喜,又不敢真喜:“这回我们做了个大项目,结果很惨,公司底子已经亏了…您也不会是白投吧?我们老大写的那几点要求,您……”

孟终:“放心,我们是老合作方,有十年的交情,一切还按老规矩来。”

那太好了!天大的喜事!

他还不敢太高兴,一边带人参观公司内部环境,一边斟酌着说:“只是,我们这两年,只能出点边边角角的产品——”

这里出奇的安静:投资方来谈合作,见不到人。

孟终岔开话题:“工作咱们待会儿再谈,等人齐。我先带老婆参观参观。年底的项目,也烦请给我过目一下,麻烦了。”

“哦、哦!”还不能谈太多,他拿不了主意。那人惊出一身麻,“不好意思,实验室临时有事,他们马上就来。您先看,有问题叫我,我这就去准备。”

*

人一走,余九卸下包袱,终于有空观察四周。

从进来那刻开始,身体像被茧灸住了,后背发痒。室内斑斓了许多光点,每一个源头,都困着一只蝴蝶。

走到一扇玻璃窗前,窗外景观仿雨林建造,树上、石上、叶上,结着大片紫色蝴蝶,像一朵朵大绽的鸢尾。

余九摸上玻璃窗:“秦叔藏的那些资料,和这里有关?”

他送她来,怕和秦叔那封信脱不开关系。

孟终:“这里,算是老爷子的心血。”

又是蝴蝶。

余九把手插进袖管:“你要接手了?”

多么锋利的问题。

孟终不接茬:“你不好奇,你爹当年创的什么业?”

“好奇,你说。”

余问水主修文物修复。后来,方向有所转移,修古董是修,修蝴蝶是修,为什么不能修人?

他亲见过太多生老病死,人类在浩瀚宇宙里,太渺小太渺小。他私以为,这不应该。他想到,人类之生死虽是必然,却仍然能够永恒;那是某个意志、在某一瞬间的强大灌注。

他忽然相信,今生一定有一份伟大的事业在等着他。

他开始致力于对种种疾病的攻克。

他开始意识到,大多人类,从基因上就存在着诸多缺点。躯壳衰老的过程里,生病是必然。得从根上治疗。

强大的愿力裹挟着他,使他创造了一个又一个“奇迹”,当然,都是失败产物。哪怕是失败产物,随便一个拿出去,都是济世良药。

他不这么干,失败产物一律销毁,他以为,只醉心于技术研究,就不会有太多事。

却出了岔子。有些产品意外流出去,被有心人大做文章。

为了能让实验室继续实验,他隐去诸多曲折,主动担下这些后果。公司破产、核心技术被转移——

这是孟终讲的,余九只一句:“我爹…怎么会是这样的人?”

他悬壶济世、他救世心肠,可这,这难道不正是被剥夺意识的表现吗?她只看到了一只吃着自己的肉,慢慢长出翅膀的怪物。

这不是她爹,这是被“蝴蝶”操纵的躯壳。

该为它的蜕变而感到高兴吗?

余九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欺骗——孟终对她描摹的一切,亦是一场宏大的欺骗。她越释怀、越坦荡、越对自身的仇恨不以为意,就越深陷其中。

她得承认,原来,他确实不怎么样。

失望筑骨,她分明看到,他与她骨连着血,都具有同样的感受。

她是困兽,而他亦是。这样的两头困兽,没有任何硝烟与战争的可能,却深深伤害了彼此。

这一刻,她不愿意接受了。

余九声音低沉:“我知道你有很多算计,直说就好。我不介意。”诚然,这不太现实,“总之,这个说法我不接受。”

想法不是在一瞬间变的。

踏进这里的第一步,她就已经把所有问题填了一遍——孟终让她接手世木科技,接的是她爹的班。而且,低调行事不行,还得在孟家宣传一圈。现在的她,就是活靶子。

倘若真为她好,会这么置之死地?

可他却有意引导,让她去猜这一切都是为了她。连带那些“不要信我”的话术,都显得像个圈套。

让处在手脚全被斩断、只能依附于人的她,去拥有更广阔的胸襟与天地,同样是一种软禁。

孟终不否认,万分冷静:“你现在上了船了。”

余九好笑:“你错了,我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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