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与魈书契山河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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淮池这弹丸小国,周围被四座大山捧得严严实实。
东边咸湿海风撞上巍峨山壁,化作满城雨雾时,街边茶摊照例会聊起国主家那档子事。
"要论皮相,少君当得‘玉树临风’四字。”说书人蘸着茶汤在桌上勾画,“可这位爷偏爱惹事——可知那举国齐庆的祭典?老国主刚捧出传了十八代的青玉冠,您猜怎么着?”
茶客们脖子抻得老长。
“少君当场抄起玉冠往地上一掷,生生裂成八瓣!”惊堂木啪地一拍,“倒不是发脾气,只见他笑盈盈道:‘父君,孩儿手滑。’啧啧啧,光这一句话,全场人都不敢吱声。您瞧见国主脸色没?活像吞了整片东海!”
“哎哟——”一片唏嘘。
“这么不懂事儿,国主这不是为了他好嘛!怎的这是不喜这片地儿啊,心中哪还有咱哟!”
“何止呐,连礼貌都没有!”
“哎,然后呢然后呢?”
……
坊间传闻里,男人们啐他没出息,女人们怜自己失去了当俊俏国主的妾的机会。
山巅的祭天台空落落悬着半幅褪色经幡,此国在不久后因一场战争而殒落,皇族在大火里烧了个精光。
谁都以为这位叛逆的少年没爹没娘的早成了小罐子了,然而谁知,他不仅没死,而且还是个女的,不仅是个女的,而且现在正在砍柴。
幺儿,接着。”老鸣一甩他黢黑的手臂,一捆柴便稳稳地落在身后的少年肩上。
老鸣正是战火中救了她的老头。
黎宥的脸上满是汗。太阳已经高高挂在树梢间了,柴才砍了一半。她束紧衣袖和裤腿,脚下稳稳地走着,被踩的枯枝落叶发出“呲啦呲啦”的声响,像极了鸡蛋倒进油锅里的声音。
没走两步,前面的老鸣忽然停了下来,用嘶哑的声音唤道:“歇会儿歇会儿,娘的今天这太阳这么毒。”
黎宥也驻足,她年方二十,这点路累不着她。
“是热。”她还是应了一句,因为觉得今天的太阳的确能毒死娘。
“热就对了。只有热,才能体现一个人的意志,只有累,才能锻炼一个人的体魄。幺儿,你只要克服了这些小困难,那你将来啊,必成大事。”
黎宥才听了头四个字就开始心情复杂。
首先呢幺儿不是她的名字,老头是会发“宥”这个音的,叫幺儿纯粹为了好玩儿。其次,老头又要开始展现他的文采了,每次无论讲什么都能给他扯到天南地北去,然后再扯到黎宥身上来。黎宥觉得这些年来的耳屎都能盖房子了。
老鸣还在说,黎宥没心听,起身往山上走去。依云山是淮池的四座大山之一,不过它并没有“依云”。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黎宥总感觉这里的一草一木有些变样了。从方才一进山,怪怪的感觉就挥之不去。
她有点在意。八年前让她一朝间失去一切的战火,虽然已经记忆淡化,但却叫她习惯谨慎对待周围所有。黎宥将头发拢到后脑高高束起,三两步爬上一棵高树,凝神打量这片苍郁。
稀疏了?密集了?
不对,不对。她扶额,现在近乎正午,没生瘴气,而且日光很烈……黎宥想。
……暗,好像感觉颜色变暗了,不如以前葱绿了。
黎宥从树上一跃而下,她能看出来的,就只有这点。她在丛林间绕了一圈,发现周围一片地方都如此。
随即她找了一片浅丛靠一颗槐树坐下,静静地思考着。
淮池四山崔嵬,树林里古木参天,世世代代滋养这里的人,陪伴他们的柴米油盐,走过数个日月朝夕。
总不至于只是多砍了它点儿柴就要了这大山的魂吧?那有够吝啬的,她心想。可如若真是这样,她也无能为力。拯救家国虽乃大业,但给四座山种满树也并非易事。
她轻轻叹了一口气,抬手亲抚挡在眼前的一枝枝叉。
枝叉身上弯曲缠绕着一条藤蔓,绵延着一直紧紧缠到它的主枝干。藤蔓汲取灌木的养分,使得灌木看起来瘦巴巴的。
黎宥把放空的视线挪到眼前,她看见有几片叶子被无情地箍住,便皱了皱眉,提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尖儿,想把它扒拉出来。
“幺儿?幺儿!砍柴咯!”这莫名一吼,吓得黎宥手一抖,“咂”的一声,可怜的叶子直接拦腰断掉。
她看着手上原本翠绿的叶子以异常快的速度枯萎变黄,内心一股恼火瞬间蔓延,刚想扭头喝一嘴老鸣,谁知,心脏忽然一阵悸动,开始刺痛起来。还没等她来得及做出反应,又是头一晕,黎宥直接倒在地上,不省人事。
……
……
“小宥,你看你爹爹,看他这身大龙袍,看他坐的大龙椅。啧啧啧,将来全都是你的。将来啊,你就是一整个国家的老大了,想……”一个男人挤眉弄眼道。
“我不要。要是你想做我可以和爹爹讲。”
“唉,有些事情,我们是做不到的。”
“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做。”
……
“小宥,当国主可要比练功简单多了。所有人都爱你,你也爱这个国家,以后啊,你想拥有的,马上就能得到,遇到难题了,也马上就有人帮你……”一个温柔的女人笑里含泪道。
“那为何你们不当?”
殿下没有等到回答,那些封存在她记忆里的不解、不堪和不甘就快只剩一片嗡鸣。
……
昏过去之后外界发生了什么黎宥全然不知,只知道自己挣扎在一片虚无中,浓烈的黑暗与惨白的黄昏交叠,发不出声音,感受不到任何事物存在。
不知这迷茫持续了多久,黎宥才终于恢复了意识。
醒来之前她隐约听到两个人在谈话的声音,声音粗犷又唠叨的那位肯定是老鸣,那与他共谈的——应该说是听他叨叨的,是谁?听起来像是个少年……想着,她便想爬起来看看是哪位大师,竟然能受的了老鸣。
谁又知道眼皮都还没抬起来耳边先炸了个雷:“黎宥!你醒了?!我还以为你死了呢……”
一瞬间黎宥就收回了刚才的想法。
“去你的你才死了呢,别瞎说。你给我滚过来别吵吵她休息,听到没有?!”
“嘿,你还瞎子吃芥末,瞪上眼了?我刚刚就是看见他眼皮子动了。”少年理直气壮地对老鸣喷口水,丝毫不礼让,“哎你别扯我衣服,我再喊她一声,就一声!”
话音刚落,就听得“砰”的一声,黎宥感觉自己在剧烈摇晃。一看是老鸣非揪着少年的衣服不放,少年又非要再喊自己一声,然后,衣服烂了,人也摔了,撞她床沿上了。
正疯狂脑补着这场景,耳边突然又一声炸雷:“你个老不死的,陪我衣服!!!”
简直有病。黎宥忍无可忍,拼尽全力喊了一句:“庄正!闭上你的臭嘴!”
四周刹时鸦雀无声。黎宥这才满意地睁开双眼,因着心痛的后怕还在,她只能双手撑着榻,深呼吸着小心翼翼地起来,不敢贸然有什么大动作。
“诈尸了老鸣……”身边的少年喃喃道。
“幺儿?你醒了?有没有感觉不舒服?”老鸣见黎宥起了来,放低了声音讲话,忙过来扶她。
她简直受宠若惊。怎么着,原来她醒了才算做病人,睡着时就不把她当人了?罢了罢了,毕竟老鸣难得这么轻声细语。
老鸣扶着她这个病弱,双眼炯炯有神,两颗龅牙也聚精会神地叉出来。身后,庄正好奇地探着头打量——正是那位擅长炸雷的少年,他是淮池最热闹的酒楼“汇庆坊”老板的儿子。
他们能玩到一块,全靠老鸣。
老鸣为了能在汇庆坊长期蹭饭,竟在黎宥毫不知情之下答应老板牛叔,让她无偿教庄正诗书,故他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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