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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赝造神明》

7. 濡湿霜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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玻璃宫的玻璃砖幕墙被雨点打得噼里啪啦直响,在昏黄色的午后听起来,像是旧电影里沙哑低闷的钢琴曲。

“那我就先出去了。”宫寻阙叮嘱道,“记得洗个热水澡,不要感冒了。”

夏之荧打了个冷战,湿衣服粘在皮肤上的凉意总算唤回了一点神志。从刚才到现在,她的大脑一直是短路的状态,怎么重启一下都不得劲儿。

宫寻阙转身的时候,她看见他的西服外套上有雨水的痕迹,像披戴着冬日结霜的夜。

手比脑更快地做出反应,她牵住了宫寻阙的衣摆。

素描本掉进过水洼,虽然湿掉的是硬质封皮,内里没事,但还是需要等它晾干所有潮气。

如此一来,她便暂时失去了传达想法的工具。

所以,当意识到宫寻阙的目光正笼罩在自己身上时,她只能指尖用力,抓得更紧一点。

“我不走。”宫寻阙声线低沉,“我就在外面。”

夏之荧摇摇头,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的衣摆,把他领到了椅子旁边,示意他坐好不要动。然后,她取来自己的毛巾,双手递给他。

毛巾是淡淡的鹅黄色,上面印着圆头圆脑的小猫咪,有一种天真的柔软。

宫寻阙移开视线,“我不用。”

夏之荧觉得他没懂自己意思,把毛巾拢上他的湿发,笨拙却认真地擦拭起来,给他示意。

大概宫寻阙习惯了顺应她的每个举动,还下意识地低下头配合她。直到柔软的毛巾裹挟着淡淡香气掠擦过脸颊,才浑身一僵,哑声道:“我自己来。”

夏之荧刚想把毛巾给他,但瞧见男人原本一丝不乱整齐向后梳起的黑发变得乱七八糟,忽然就有点舍不得了。

这样的宫寻阙,和平时很不一样。上位者凛然不可侵的气场被冲淡,像潜伏在夜晚里的一只驯良兽类,散发着热量,散发着野性,漆黑的眼眸里也闪动着一种她无法读懂的浓烈暗光。

夏之荧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。

不是因为冷,她好像被宫寻阙烫到了。

她把毛巾塞给他,准备去浴室洗澡。临走前还不忘指了指椅子,提醒他乖乖坐好,不要乱跑。

虽然现在雨小了很多,雷鸣也逐渐偃旗息鼓,但她心里还是害怕。只有想到宫寻阙就守在外面,近在咫尺的距离,她才能安心。

过了会儿,水声响起。夏之荧的房间自带一间浴室,与卧房毗邻,空气又十分安静,水流的声音格外鲜明。

宫寻阙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,除了抓着毛巾的手指有一丝微弱到近乎错觉的轻颤,整个人沉默得如同一座峻拔的山。

水声响了很久都没有停。

夏之荧洗澡一直很慢,每次洗头发都是沉重的负担。

洗完之后,她还要面临吹干的难题。往往吹得手都酸了,头发只有半干,发梢都还在滴水珠子。

女孩儿叹了口气,打开浴室柜拿吹风机,也不知道扔哪里去了,找也找不到,索性直接放弃。

浴室的门敲了一下,轻轻豁开一道隙。

知道这是夏之荧提醒他自己要出来了,宫寻阙闭上眼睛,“你放心,我不会看你。”

黑暗中,人的其它感官会变得更加敏锐。他能清晰感觉到带着潮热温度的沐浴露香气弥漫开来,正慢慢向自己靠近。

手背甚至能感受到些微的潮气,水汽蒙上皮肤,又迅速凝结成极细密的小水珠子。虽然旁边就有纸巾盒,伸手就能拿到,但他恍然未觉似的,并没有把它们抹去。

长毛地毯上晃过淡淡的影子,夏之荧的睡裙裙摆随着脚步轻飘飘地绽开来,发尾扬起雪白的弧线,像停憩水面上的天鹅张开了白羽。

一缕发丝划过了宫寻阙的手心。

男人下意识地想要抓住,却还是抓了个空,徒留一道凉凉的湿痕。

“你头发没吹干?”他闭眼起身,“这样会感冒的,麻烦的话我帮你吹。”

他一动,夏之荧立刻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,躲到窗帘后面不肯出来。

她现在没有把自己完全遮蔽,所以不能让宫寻阙瞧见自己。

“我不看你。”男人道,“你背对着我就好。”

夏之荧犹豫了。

她的头发太厚太长,浸透水分之后沉沉地坠在后背,扯得脖子发酸。

冲热水澡时好不容易积聚的暖意也散得差不多了,水珠顺着发梢点点滴滴地渗落,把睡裙打湿一大片,凉凉黏黏地贴在皮肤上,好不难受。

她悄悄探出一只眼睛偷觑,发现宫寻阙已经找到了吹风机,也放好了椅子,看来这件事是势在必行了。

宫先生做的决定应该很难改变吧?而且,仅仅碰到头发的话,应该不会有事。

夏之荧慢慢从窗帘后走了出来。

走一步,看他一眼,雪白龙胆的苦香也变得浓烈一点。

她在他跟前停下脚步,旋过身,整个人像只猫儿一样窝在了雕花软椅上,厚密的雪白长发泼泼洒洒地垂散。

鼻尖感受到潮温的湿气,宫寻阙睁开眼睛,迅疾地伸手掬捧起来,没有让一缕发丝碰到地面。

细密如生绢的发丝被潮意纠缠,泛着近似灿白的碎光,仿佛握在指间稍微一用力,就会淌下熔化的银。

深黑的睫羽低低朝下一敛,男人黑得不显瞳仁的眸子辨不清神色,但绷得凸出的指骨还是出卖了他浓烈沉底的情绪。

吹风机的热风鼓荡起来,长发纷乱飘扬,香气分子扩散开来,像满树梨花飘飞,下起了一场不合时节的雪。

夏之荧刚开始还有点紧张,但很快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,头顶那缕总是容易翘起的头发,也乖乖地趴了下来。

水分一点点蒸发,发丝逐渐变得蓬松顺滑,被男人肤色深暗的手握着、捋着,愈发显得白到不真实,像一捧银月照耀的水,随时会从指间流逝。

可如果因怀着想要据为己有的念头抓得更紧,也只会失去得更快。

“阿荧,好了。”

话一出口的刹那,宫寻阙不由身形一僵。

这个一直被强压在心底的称呼,终于趁情绪翻涌不息的时候,冲破一丝罅隙跑了出来。

夏之荧背对着他,他看不见她的反应,心跳在安静的空气中被拉紧。

过了一会儿,“沙沙”的写字声微微响起,夏之荧举起已经晾干的素描本。

【刚才宫先生也是这么叫我的】

宫寻阙喉结滚了滚,涩哑道:“无意冒犯你,抱歉。”

真笨,夏之荧想。宫先生怎么突然变笨了?

她晃了晃脑袋,赶紧把这个坏坏的想法赶出去。

【我才不介意】

【我很喜欢】

阿荧,两个简单的音节,缀着轻盈的鼻音,从宫寻阙口中发出来就会变得特别动听。

【还有,我想起来了】

“啪嗒。”

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东西落地的动静。

宫寻阙很慢拾起梳子,喉咙里压出淡漠的声音,“你想起什么了?”

【黑王蛇把我救出来的时候,我有一点醒了。当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心里特别害怕】

【就在那时,我听见有人在叫阿荧,叫了好多好多声】

【可我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听】

记忆里,妈妈还活着的时候,会叫她“宝贝”。来到夏家后,她好像没有了名字,夏羽晴养的宠物狗都有小名,可他们却从来都只以“喂”或者“你”来称呼她。

她的名字是诅咒吗?仅仅置于舌尖,就会招致不幸吗?

阿荧。

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样亲昵又窝心,甚至带着点儿眷恋意味的小名,有一天会在最绝望的时刻被用来呼唤她,成了深渊般黑暗的拍卖场里唯一慰藉她的一束光。

【宫先生】

夏之荧很重地落笔。

【是不是你?】

片刻的寂静后,男人低低地说:“不是,你应该听错了。”

夏之荧失望地松开了笔,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似地,抓起笔快速写了起来。

【但宫先生还是第一个】

“什么第一个?”

【从来没有人叫过我阿荧,宫先生是第一个】

本上悦然出现圆滚滚的小猫头,爪子比划出了一个“1”。

宫寻阙勾了下嘴角,心口像被浇淋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柠檬汁,柔软而酸涩地皱成一团。

“阿荧。”

冷不丁的一声,惹得夏之荧头顶那撮不听话的头发晃颤了一下。

“阿荧。”

【怎么了?】

问号被打得大大的。

“没什么。”

没什么还突然叫自己,宫先生是在捉弄人吗?

夏之荧笔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素描本,落下一个个纷乱的小黑点。

“阿荧。”

【怎么了?】

问号画得更大了点。

“还是没什么。”

素描本上出现了一只挂满问号的小猫头。

“就是想叫叫你。”宫寻阙顿了顿,“不可以吗?”

倒是没什么不可以,相反,自己好像还有点听不够……

但这不是重点。重点是,宫先生他没事吧?

夏之荧真有点担心宫寻阙的脑子了。

“阿荧。”

她又听见宫寻阙叫她,本以为这次也只是叫叫而已,但紧接着耳中又传来那带着冷金属质感的沉悦嗓音。

“先前你问我,为什么对你这么好。”

夏之荧霎时屏住了呼吸。

在这不足一秒的间隙里,她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想,又好像已经转过了无数个理由。

因为宫先生很善良,因为宫先生是慈善家,甚至,宫先生只是觉得自己可怜。

每一种理由,好像都有可能。

“没为什么。”宫寻阙沉声道,“只是我想对你好,仅此而已。”

“呲。”

夏之荧晃个不停的笔尖失了控,纸页被划破,墨水晕开一大片。

这算什么理由,她不懂这种理由。

宫先生为她做的已经远远超过举手之劳的范畴,好得过了分也过了量。好到她明知自己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,还是不可遏制地想要拥有更多。

不知何时起,玻璃幕墙外的雨帘已经不成串儿,唯余淅淅沥沥的残音。

“你别紧张。”

宫寻阙的话音在这样的天气听起来,有种模糊而潮湿的感伤,令她如坠遥远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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